悅子七的手札

凌晨3點鐘的街道很靜。
偶爾有路人走過。
街道旁的店屋沒有一間是亮著燈的。
除了酒吧和7-11。
我和她並肩走在被冷風侵蝕的街道。

「你已經知道我的名字了？」她看著天空問。
「嗯…我那個朋友說的。」
「哦，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喔。」
「雨蕤。」
「咦？就是那個科學系每年都會全級前兩名的雨蕤？那你的那個朋友一定是韓風。聽說你跟韓風都在前兩名？」
「嗯，對啊。風是我唯一的對手，我們每次都會輪流拿到第一名。」
「哇！好棒喔！系上的學妹們都很仰慕你們兩個耶。不過，她們說很難得才能看到你。」
「因為我平常都在家睡覺。」
「哦…」
「沒想到妳也是科學系的。」
「嗯…很多人都以為我是音樂系的。」
「因為妳長得很有氣質，很像音樂系的。」
「哦…」

走著走著，我們走到了地鐵站前。
「既然…已經來到這裡了，那我就回家嘍…」
「嗯…掰掰…小心點。」
「等等…」
她伸手去翻她的包包，找出一張紙和一只筆。
她靠在牆壁上寫了一串東西。

「拿！」她把紙遞到我面前。
5352306－紙上面的號碼。
我疑惑地看著她。
「文字密碼。」
「嚇？」
「是我想對你說的一句話。」她說完后，就快步走進地鐵站。
「喂喂！」我叫住她，但她應也不應。
「算了…」我對著自己說，然後把紙塞進外套口袋。
深呼吸一口氣后，就哼著歌走回酒吧去了。

「5352306？」
「嗯…是什麼意思啊？」我跟著風走進走出的。
「喂，你可不可以乖乖去客廳坐著啊？難得我下廚，你卻在這裡礙手礙腳的。」他邊打蛋邊說。
「你先告訴我意思啊！」
「靠…真是麻煩。唸多一次那個號碼。」
「5352306。」
「5352306啊…嗯，應該是我想我愛上你了吧。」
「嚇？！騙人。」我才不信天使女孩，啊！不對，是荋霪，會愛上我呢。
「哇咧！你現在是要怎樣啊？死雨蕤！跟你解答了，還說不信！管你信不信的，你給我滾出廚房！」

看得出風有點生氣了。
還是不要惹他為妙。
我只得乖乖地走出去。

我坐在客廳裡反復地唸著那個號碼。
是的。
音讀起來是有那麼一點點像我想我愛上你了。
可是…
荋霪不是有男朋友了嗎？
而且她怎麼可能會喜歡上我呢？
真是可笑！

啊！我聞到香噴噴的菜了。
一瞬間，心中的疑惑飛到云外去了。
暫時性地不去操作腦袋。
只是一味地像個餓鬼那樣狼吞虎嚥。

等到我又再次回到疑惑當中時，已經是三個小時后了。
我在陽台看著星星。

「今天怎麼那麼有情調在這裡看星星？」風走到我旁邊。
「已經很久沒有看星星了。」
「嗯…要喝咖啡嗎？」
「摩卡。」

在一陣機器磨咖啡豆，拿杯子等等的聲音后，咖啡香傳到了陽台。
「你的咖啡。」風把咖啡杯遞到我面前。
我喝了一口后，便放在身後的咖啡桌。

「在想什麼？」他過了許久后問。
「沒什麼…」
「不要騙我，我們已經相處了二十二年。」
「我…只是在想她。」
「想她？為什麼？」
「想一個人需要理由嗎？」我轉過頭問他。
「是不需要啊…」

是我的錯覺嗎？
為什麼今天的風有那麼一點點一點點的憂鬱？
「你又在想什麼呢？不要告訴我沒有。」
「我…也在想某個人…」

很難得我可以從他身上找到想念這個字。
也許我們都不是在想念某個人而是思念。
想念只是對朋友，思念卻是對特定的人。

「風。」
「嗯？」
「5352306真的是那樣解嗎？」
「應該是吧。是一個很溫柔的女生告訴我的，但是…」
「但是什麼？」
「後面接著的是我不可以…」
「嚇？」我聽得一頭烏水。

「蕤，那是那個天使女孩對你說的嗎？」
「嗯…她寫在字條上說是要對我說的話。」
「那麼你…喜歡她嗎？」
「我…思念她。」我想風明白我的意思。
「剛才我的意思是，5352306后，接著的是但是我不可以…」
「嚇？」還是不明白。
「我想我愛上你了，但是我不可以。也就是天使女孩是喜歡你的，但是她其實是不可以喜歡你的。」
「我想我懂了，但是你怎麼知道荋霪接下來的話是我不可以呢？」

「咦？原來是荋霪啊…難怪上次你見到她男朋友來接她時，表情有點奇怪。」
「是嗎？你還沒回答問題喔！」
「因為…那個溫柔女孩是這樣跟我說的。」
「就算她是那麼對你說的，也未必代表荋霪會這樣對我說啊！」
「她會的，因為她不是屬於你的。」風很直截了當地說。
「…」確實，我和她什麼都不是，而她身邊有的是另一個他。

「思念的治療方法就是睡覺。」他忽然說。
「啊？哦…」我的反應有點可笑。
「我去睡了。」說完，他就走回房去。
「晚安。」
「晚安。」

5352306…
還是算了。
就算她真的愛上我，我們也不可能在一起。
真的很想她…
不，是思念。
也許，思念真的需要靠睡覺來治療。

我把所有的燈都關掉，只剩下陽台那盞。
不理咖啡桌上的咖啡冷掉了，也不去倒掉就回房睡了。

翻來覆去的，始終睡不著。
我知道思念需要靠睡覺來治療是假的。
越是思念某個人，越是睡不著。
我想風此刻的心情也不過如此。
今夜星空閃耀，這個被月光籠罩著的城市又多了兩個失眠者…